走进龙虬庄古遗址发掘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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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大型的古遗址,是一个地区的历史文化标识,它承载着灿烂文明,传承着历史文化,维系着民族精神,是弘扬一个地区优秀传统的珍贵财富,亦是促进地方经济发展的优势资源。特别是在发展观光旅游产业的今天,尤为耀目。回顾二十多年前我馆集体考察学习高邮龙虬庄古遗址的发掘现场,仍记忆犹新。

走进龙虬庄古遗址发掘现场 第1张

1994年秋天,高邮龙虬庄古遗址发掘已持续一年多了,发掘期间的多项成果震撼了当年考古界。考虑到该遗址与我市距离较近,生态环境相似等因素,作为县级博物馆涉猎此类事件较少,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遇。为了提高全馆同志的业务水平,开拓古遗址挖出视野,近距离接触古遗址发掘程序和研究深度,我与盐城文管会联系后,决定组织大家集体前往学习。

龙虬庄古遗址,位于高邮城东北方向,距离东台一百多公里,是一处河道交叉、阡陌纵横的水网地区。那天,蒙蒙细雨,时下时停,到了那儿才知道,所谓古墓葬遗址,实际上是一座沉睡在龙虬庄民间几千年的大乱坟葬儿,随着地质的变化和时代的变更,这里已是人烟稠密的村舍。我们到达后,与盐城方向同行们直奔现场,虽然天气欠佳,但考古人员和挖土的当地民工依然忙碌不停。该遗址是由南京博物院牵头,组织扬州博物馆、高邮文管所以及全省地级市博物馆的部分考古人员参与发掘。那天,现场有200cm×80cm多个探方,深度一米左右,有的略深一点,每个探方都聚集着人畜枯骨,大部分是人的骨胳,且是一层一层重叠的,这些遗骨有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一般没有棺椁,很少见有遗物。从沉积的痕迹发现,不是一次性下葬,多有时差,但习俗依旧,遗骨排列一直遵循着头向东、脚朝西、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为了研究死因和民间风俗,挖土的民工轻挖轻放,考古人员则一丝不苟地用毛刷子打扫各个部位,绘出骨胳形态图,再用相机拍照,然后将遗骨按坑号序码收敛装入蛇皮袋,用专车送往上海医学科学院进行死亡病理分析,我们那天见到的有上百袋待运。据南博考古人员介绍,江淮东部地区的人骨不仅与仰韶文化有着相同的习俗行为,而且人种形态的聚类谱系趋近,也就是说生活在龙虬庄的先祖们,原是从淮河上游豫东、甘肃方向迁居而来的,在此生活了大约2000多年。据资料,全新世最大海浸(距今约7000年)以来,苏北平原海岸向西推进最大距离为160公里,由此这里成为一片汪洋,人们只好又转移他乡。根据化验结果,这些人的平均寿命一般只有30岁左右,40岁就是高寿了,大部分人都死于肺结核、伤寒、胆结石和难产等常见病。

走进龙虬庄古遗址发掘现场 第2张

发掘中发现石片上的文字

龙虬庄遗址是一次偶然的发现,时间当要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初,南博考古工作者张正祥同志,全家被下放到高邮县一沟公社红胜大队第十三生产队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有一天大雨过后,老张到公社办事,路过该大队五队、六时,发现水渠两侧暴露了大量的蚌壳化石、麋鹿角化石,以及人兽骨和陶片,还有双弧圈纹的彩陶钵片等。职业的敏感和丰富的考古经历使他异常震惊,意识到这里可能在6000年前曾有人类居住活动过,他把这一非常有价值的发现和自己的判断及时汇报给当地有关部门,可那时正是“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文化大革命时期,未能有人关注。时如流星,直到1974年这事才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派出专业人员下来调查并采集标本,但仍然是一搁再搁,并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而真正着手发掘直至1993年。从1993年4月到1996年3月,在这三年里,南京博物院牵头组成了龙虬庄遗址考古队,先后进行了四次较大规模的科学发掘,尤其是1993年春、秋两次发掘,确认了该遗址是一处分布于大运河以东、江淮地区新的考古文化类型、距今5500至6300年的古人类遗址。

我们学习考察时,正是该遗址发掘的黄金时段,核心区占地面积43000平方米,系江淮地区面积最大,保存最好的中心遗址。共清理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址4处,灰坑34个,古墓葬402座,男女合墓葬6处。出土了经过加工的陶器、玉石器、骨角器具等遗物2000余件。尤为令人瞩目的是,发现了7000—5000年间,经历了从野生到人工栽培过程的4000多粒碳化稻米,且穗粒完整,颗壳新活,为全国罕见,说明了龙虬庄人具有超前的科研思维和稻作农业技术的悠久历史。1997年来此参加该遗址暨江淮地区古文化研究会的日本金泽大学教授中村慎一先生评价:龙虬庄的古稻作是我国弥生文化的母亲。南博的同志说,这一古文化类型遗址,既不同于淮北的北辛文化和大汶口文化,也不同于江南的马家滨文化和崧泽文化,而是一支文化风格独特、文化特征稳定、文化序列完整、居落在江淮地区东部最大的一处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址,这一成果被国家文物局评选为“1993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此次,是全馆同志的一次集体性业务考察学习,受益匪浅。回来后对每个发掘细节进行了回顾和热议,对遗址中发现的6处5000年左右的男女合墓葬等议题展开了讨论,从人类发展史的角度,这意味着母氏社会已逐步过渡到一夫一妻或一夫多妻制,是形成国家雏型的前期阶段,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巨大进步。其二,发现了5500多年前从野生到人工栽培成熟的4000多粒碳化稻米,体现了龙虬庄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这对了解江淮地区的人类发展史是一个全新的探讨课题。其三,遗址发掘破解了部分先人的死因,从遗传学考虑,医学科学界将如何扼制和改变,当是医学科学的主攻任务和目标,从而使人们认识到考古与科研间紧密联系的社会意义。其四,针对龙虬庄遗址发掘迹象,我们对全市也进行了梳理和排查,发现有不少地方亦与其相似,这在我们思想上有很大的促动和提示。

龙虬庄遗址四面环水,树丛中掩映着座座村舍,与我市堤西水乡几无差别。时隔一年后的1995年深秋,东台市前进砖瓦厂在溱东开庄东首开河挖土时亦发现了大量陶片、石斧、麋鹿角化石等古遗物,当得到前进砖瓦厂生产科长张得全同志的报告后,由于龙虬庄遗址的启示,在第一时间里就引起了我的重视,即刻向上级回报,并火速组织人员赶赴现场,了解事态进展。经过专业人员挖掘后,果然是一座沉睡45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将东台人类生存的时间向前推进了2500年左右,改写了东台成陆历史,展示了我们祖先创造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聪明才智和巨大张力。开庄遗址从发现到发掘的整个过程,在龙虬庄遗址发掘中得到不少启发和借鉴,具有一定的收获。由此,也使我联想到上世纪70年代在后港工作时所接触到的人和事。该社存山大队支书张富根同志曾书面向我反映,有一年干旱时节,从孙庄到塘坝这一段南官河两岸,发现了大量的陶片、瓦砾、石器和枯井,以及麋鹿角化石等,他当时还捡了许多遗物带回家。该社机电站负责人陈昌井同志在老家英雄村干活时,农田里经常捡到破陶罐、麋鹿角化石,一次还捡到多只宋代韩瓶,民间传说是薛仁贵征东时遗留下来的,并将其中一只没有破损的送到文化站(现陈列在市博物馆),而这一带与青墩遗址与开庄遗址仅仅相距五公里左右,处于两大遗址的中间地段。一个大遗址的发现,在日常生活中都会出现许多蛛丝马迹,上述的种种迹象,表明了该地的兴衰变化和社会文明的进程,这里是否亦是一座尚未揭开历史面纱、有待发掘的大遗址?

转眼间,又过去几十年了,如今的龙虬庄遗址已被打造成国家景区公园,2001年国务院公布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天然资源。随着2011年——2013年泰东河拓宽考古的发掘,先后又发现了沿河两岸多处唐宋明清古遗址,和2015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的蒋庄、五星良渚文化古遗址,而后港这一带的遗存至今尚未破解,随着国家对文物和旅游事业的重视和开拓,当该引起相关部门的关注。

(原东台市博物馆馆长  陈新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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